我和沈照相爱的第十年，他出轨了。
出轨对象是他的秘书。
那张亲吻过我无数次的唇吻着别的女人。
我毅然转身。
可曾经那个深爱我的少年沈照跪在我面前，死死攥紧我的衣角，涕不成声。
「凭什么用他的错误惩罚我，这对我不公平！」
看着照片中我的丈夫与另一个女人亲密的样子，我的脑袋一片混乱。
照片里那个男人的表情十分专注，那只环在女子腰间的手，尾指微微弯曲。
这是我熟悉的他感到极度快乐的标志。
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对他了解得如此透彻，以至于能如此敏感地察觉到他移情别恋的蛛丝马迹。
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我捂着胸口努力呼吸，直到看见照片中两人唇间的那根极细的银线，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涌了上来。
真让人恶心。
我吐得天旋地转，直到喉咙的剧痛让我清醒过来。
浴室镜子里映出我那副憔悴的样子，头发凌乱，眼睛通红，我颤抖着手拨通了沈照的号码。
冰冷的电子音响起两次后，一个小时过去了，依旧没有回复。
我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对话框，满屏的绿色偶尔夹杂着几条白色信息，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。
我看不清楚，但我知道必须看清楚。
沈照，你亲口承诺过，绝不会忽略我的任何一条信息。
那天是我们恋爱两周年的日子，我提前到达了约定的地方，但他却没有回复我任何消息。
银杏树下，我轻快地走动着，也许沈照正在为我准备惊喜吧！我心里想着，感到一丝甜蜜。
然而，当约定的时间过去后，我开始觉得不对劲，沈照是个守时的人，难道他睡过头了？
随着时间的流逝，沈照依然没出现，我开始变得焦急。
我试着联系了他的同学，但没人知道他的下落。
沈照家境不错，独自住在学校对面的公寓里，大家对他的行踪都不了解。
会不会有什么意外？
我一边责怪自己多虑，但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场景。
小路安静，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香气，我的担忧几乎随着泪水涌出。
视线变得模糊。
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，我立刻抬起头。
沈照额头上满是汗珠，手中拿着一大束花朝我跑来，将我紧紧抱住。
少年温暖的气息带着清新的香皂味扑面而来，我眼眶发热。
没顾得上擦去眼泪，我用力捏着他的脸颊，质问他：“为什么你不回我消息？打电话也不接，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？你简直快吓死我了！”
沈照眼中充满了歉意，他轻轻地捧着我的脸，温柔地擦去我眼角的泪珠。
“昨晚忙着做这束花，熬得太晚，忘了给手机充电，闹钟也没响，所以来晚了，对不起，让你久等了，对不起，让你担心了。”
接过那束精美的花束，他又从背后拿出一个卡通风格的礼品袋，里面是一双手工编织的拖鞋，鞋顶的小人儿表情俏皮。
我不禁笑出声。
沈照的眼里也充满了温柔的笑容，捏了捏我的手。
折腾了一天，夜幕降临，我们在女生宿舍门口拥抱告别，沈照却迟迟不肯松开。
我抱着他坚实的腰身，透过薄薄的衣物感受到他的肌肉线条，脸上涌上一阵热意。
我装作若无其事：“好了好了，又不是见不到了，怎么这么粘人？”
他这才放开我，眼神里带着些许委屈。
“哼，哪有你这样催男朋友走的。”
手心被他轻轻挠了一下，不重，但却有些痒。
门口还有很多情侣在依依惜别，不少人的目光落在我们身上，我红着脸瞪了他一眼，转身欲走，却被他一把拉住。
“怎么了？”
沈照一脸严肃，认真地看着我，眼神坚定：“对不起，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错过你的任何一条消息，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。”
我已经把那件事抛在脑后，他提起我才记起，原来他如此在意。
后来我问沈照当时为什么会这么说。
“我怕你会因为那件事对我失望，怕你会觉得纪念日那天很遗憾，爱一个人就是不愿意让她难过，我希望你永远快乐。虽然那次是特殊情况，但情侣之间因为没及时回消息而争执的情况并不少见……”
他帅气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惆怅，但很快振作起来。
“不过我相信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，因为我一定会仔细阅读你的每一条信息，你爱我才会愿意和我分享那些有趣的事情，而我是如此爱你，怎么会舍得让你失望。”
少年那充满深情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。
让我难以将他与照片中的男人联系在一起。
可是沈照，你还是让我失望了。
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。
“稍后回复。”
我凝视着这四个字，浏览了一下自己发送的信息。
你今晚会回家用餐吗？
听说你公司附近新开了家网红餐厅，不知道我能否有幸品尝一杯甜美的奶昔？
预报说傍晚可能会下雨，记得带上雨伞离开办公室。
这个周末你有空闲吗？我想参观一下新开的博物馆。
你觉得晚餐的味道怎么样？我的厨艺还可以吧？
我最近负责的那个项目已经实施了，现在的反馈非常好，莫姐特别开心，我也因此获得了休假的机会！
公司门口的银杏树下有只小狗，真的超级可爱！
我发送了很多信息。
他仅仅回复了四个字。
我知道他工作繁忙，毕竟他负责整个公司的运营，而我也专注于自己的职业发展，所以我不会检查他的行踪或查看他的手机，并不奢望他每条消息都能立即回复。
我理解他的忙碌，所以他看过我的消息就好。
可是曾经的他曾亲口对我说：“无论多忙，总会找到喝水的时间，那时也能发一段十秒钟的语音。”
我支撑着疲惫的大脑，回想我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。
是从那次他因在外应酬整晚未归开始的，我在客厅里从深夜等到清晨，等到他带着不耐烦对我吼道：“只是手机没电了，这种场合别人去了我怎么能不去呢？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？”
是他出席活动时与公司旗下的一位当红女艺人被媒体炒作成绯闻，舆论四起，但他却说：“她现在人气很高，为了公司的利益，我们不能与之对抗。亲爱的，你最善解人意了，等风波过去就好了。”
是我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面对面地谈心，分享各自的心情。
而在书房里，他按压着太阳穴，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，缓慢而清晰地说：“明愉，你的这些举动让我感到很大的压力。”
那个夜晚，我坐在阳台上，风吹进我的袖子里，冷得刺骨，我的心也随之迅速冷却下来。
我可能是个胆小的人，始终无法接受曾经眼里只有我的那个少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。
卧室里一片寂静，沈照似乎已经沉睡，我拿出了柜子底部那款古色古香的小箱，里面装满了这些年他送给我的礼物。
我一件件地清点，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日子，在阳光下我们追逐自己的影子，那么天真烂漫，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。
我手中握着一块玉牌，那是几年前我遭遇车祸后，他在寺庙里为我祈福整整六个小时的结果，随后我很快就康复了，他说是我命不该绝，但我却认为是他的虔诚感动了神明。
无数的回忆都在告诉我，我们曾是多么深爱对方。
那个夜晚，我把所有的礼物都翻了一遍，回忆起我们的每一个瞬间，那份独有的心动。
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，我揉了揉酸痛的手臂，安慰自己。
我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，人总有疲惫的时候，需要些时间自我调整，而且他也没有做出什么真正对不起我的事情，也许我不该如此在意。
直到这一刻，现实的残酷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，深深刺入了我的内心。
忽然，玄关传来开门声。
沈照推开门，发现门口并没有妻子等待的身影，心中不禁有些不适应。
但这也不奇怪，毕竟他近期很少回家，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，让他有种疏离的感觉。
想到自己对妻子的忽略，沈照心中涌起了一丝愧疚。
他走近，看到沙发上妻子那淡然的表情，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不安。
“为什么不高兴？是因为我回来得太晚吗？”
沈照一边说着，一边递给她一个精美的礼品袋。
我从中拿出那杯流行的奶昔，他脸上温柔的神情看起来十分真挚，但我却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份心意。
我仿佛分裂成了两个自我，一个在空中冷静观察，另一个则被迫做出反应。
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，却很快又垮了下来。
我不想再强迫自己。
我用毫无情感的声音说道：“我不喜欢牛油果的味道，你不记得了吗？”
沈照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间空荡了。
怎么可能忘记呢？
明愉从来不吃牛油果，他怎么能连这点都记不住？
看着那杯奶昔，鲜艳的大红色包装本来应该是喜庆的，但他却觉得像是一把利刃，让他的手感到灼烧般的疼痛。
西装笔挺的男人一把将它扔进了纸袋，眼神闪烁，慌乱的样子就像是迷路的孩子。
“对不起，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紧张了，精神状态不太好……”
沈照的解释在她平静的目光下戛然而止，她的目光如此宁静，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，但这反而让他更加不安。
这不是妻子平时的样子。
我甚至连一句敷衍的“没关系”都不愿意说出口。
沈照猛然抓住了我的手腕，我全身一震，条件反射地甩开，并用力擦拭着被他触碰的地方，直到皮肤变得红润。
当我看到他眼中难以置信与愤怒的情绪时，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。
“明愉，你这是怎么了？能告诉我吗？”
我没有听见他说的话，只是呆呆地看着手腕上那块红斑。
原来我的身体已经如此抗拒他。
我本能地排斥着他。
突然，轰隆一声，我打了个寒战。
我和沈照都看向落地窗。
闪电划破天空，窗外的世界犹如白昼。
我一向害怕打雷，于是转身走进卧室，躲进被子里。
以前父母不在家时，我害怕就会躲在被窝里捂住耳朵。
后来告诉了沈照这件事，他说只要有他在，我可以躲在他的怀里，有他陪伴就不会那么害怕。
可是这么多年过去，我还是只能蜷缩在这狭小的空间里，独自面对这风雨。
被子被人轻轻拉扯，我没有动，只是静静地看他找到一条缝隙钻了进来。
熟悉的温暖与气息，熟悉的拥抱力度，他像以前那样抱紧了我。
黑暗中，滚烫的泪水滑过脸庞，留下了无人知晓的痕迹。
但我知道，一切都变了。
再也回不到从前。
雷电过后，暴雨倾盆。
雨声淅沥，我看着他在窗前来回踱步，不时低头查看手机。
手机屏幕一明一暗，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焦急，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。
我躺在床上，仿佛已经入睡。
唇边传来温暖湿润的触感，也许是他太过紧张，没有注意到我随后睁开的眼睛。
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他的背影。
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我眼睁睁看着我的爱人离开，奔向另一个女人。
因为夏媪也怕打雷，即使雷声已经停止。
但爱就是细腻入微，每一个动作都不会是多余的。
我用力擦拭着唇边的痕迹，注视着雨水拍打着窗户。
我垂下眼帘，没有力气再睁开，任由困倦将我拉入黑暗。
第二天，我如预期般发起烧来，对于沈照整晚未归，我并未感到意外。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，人变得特别脆弱和敏感，服下退烧药后，我便急匆匆地回到了家中，在父母惊讶又欢喜的眼神中，钻进了母亲的怀抱。稍微拥抱了一会儿，我便松开了，声音有些闷地说：“我生病了，还是别离得太近……”
甘老爸瞪了我一眼，“说些什么傻话，哪有父母会嫌弃自己的孩子。吃药了吗？我去看看有没有别的药。”我连忙阻止了他，并告诉他我已经吃过药，这才让他放下心来，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。“都这么大个人了，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……”他唠叨着，虽然语气里带着责备，但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担忧与心疼。
我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，依偎在母亲的怀中，默默地听着父亲的训斥。甘老爸随后转向厨房，说要为我这个病人准备一顿丰盛的大餐。我靠在母亲的怀中，尽管她什么都没有说，但她怀中的温暖让我感到十分安心，望着厨房里父亲忙碌的身影，我闭上了眼睛，意识渐渐模糊。
这一觉睡得非常踏实，当我醒来时，鼻尖还能闻到母亲的味道，那种淡淡的书墨香，贯穿了我的整个童年。甘老爸听到我翻身的声音，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。“退烧了，看来今天有口福了……”
母亲为我倒了一杯热水，我小口地喝着，看着桌上摆满了我爱吃的菜，热气蒸腾得我眼前一片朦胧。“爸爸妈妈，我想你们。”“怎么突然这么煽情？”甘老爸嘴上这么说，却低头吃饭掩饰着他泛红的眼眶。“我们也想你。”母亲平静地说出这显而易见的事实。
虽然上次见面才仅仅相隔了一个月，但父母的思念却蕴含在每一餐每一饮之中，不曾消逝。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，从踏入家门那一刻起，仿佛触动了一个开关，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流淌。
吃完饭后，母亲带我走进了书房，那是我学习生涯开始的地方，严厉的教导、哭泣的瞬间、争吵的记忆交织在这里。我坐在书桌前，而母亲则从高处的柜子里取出了一本厚重的册子。“明愉，好久没见你练字了。”
我低下头，练字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，自从上了大学之后，这个习惯便慢慢消失了。在母亲期盼的目光下，我拿起毛笔，不太自信地写下自己的名字。母亲却笑了，那笑容明亮如窗外的阳光。她翻开那本厚重的册子，从中取出一大叠毛边纸，上面布满了墨迹，密密麻麻地写着三个大字——甘明愉。
我的名字。母亲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，“我们的女儿从小就一直是优秀的女孩，小时候保护同学免受恶霸欺凌，长大后为受欺负的同学举报，积极参加捐款与志愿者活动，为那些被忽视的声音发声。在我们眼中，你始终是最棒的孩子。”
母亲的眼里闪烁着光芒。“我相信，不只是我们，你的同学也很喜欢你，毕业时你收到了许多书信；你的朋友非常信任你，你们可以彻夜长谈；那些陌生人也在你的社交媒体上留言，感谢你为他们发声。”
“明愉，我们希望你的一生光明磊落，前程似锦，过得开心快乐，这就是我们作为父母的愿望，也是我们给你取名的初衷。”
“当年我让你练字，你却固执地把自己的名字写满了纸张，还说不管练什么字，甘明愉这三个字就是最厉害的。”母亲笑着说，她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我。“那么，你能找回那个自信满满的小姑娘吗？”
不知何时，我已是泪流满面，仿佛穿越了时间，看见了曾经的自己，她摇晃着马尾，眼中充满了耀眼的光芒。我转身扑进母亲的怀里，放声痛哭，将这一年来的所有压抑情绪释放出来。我呼吸急促，沙哑着嗓子喊道：“我回来了，妈妈，我找到她了……”
凌女士轻拍着女儿的背。血浓于水，她怎么能看不出女儿的痛苦？女儿一直在坚强支撑。可是女儿啊，当你宽恕他人之时，能不能也放过自己呢？
当年那个满怀信心写下自己名字的小女孩，她人生的首位是她自己。她毫不迟疑。
我回到了家中。
哦不对，这里已经不再适合被称为我的家了。
我目光扫视这套熟悉的小屋。
玄关处挂着的钥匙架是卡通造型的，这是我们共同在网上挑选的，本来差点在搬家时被遗忘，最后还是我把它找了出来。
沙发上的抱枕是我们在一次餐厅活动中获得的纪念品，店主说因为我们俩看起来很有缘分，特意为我们拍了张合影放在店里。
餐桌上那些形状各异的碗碟，是因为婚后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盘子，他急忙冲进厨房查看我是否受伤，反而被碎片划伤了腿。看到我内疚的样子，他说不如周末去做一套专属餐具，于是就有了这些独特的家伙。
窗台上那排多肉植物，是大学时期我们谈论未来生活时决定养一些绿植，当时室友在寝室里养的多肉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，所以我们选择了它们。
衣帽间里那一排手织的包包，各式各样的风格都有，那时候可能是恋爱的影响，我突然变得特别喜欢这些少女心的东西，他也乐此不疲地为我编织了许多，我带着它们四处走动，十分满足。
储藏室里的那个大玩偶，是我们第一次争吵后的事情。那天我出门逛街，一只大浣熊跟了我一路，我以为是来发传单的，结果他给了我一大束气球，摘下面具后，满脸通红，满头大汗，却认真地对我说：“对不起。”
还有太多太多的回忆，我们长达十年的记忆。
想到这些，我还是会微笑，为了那份曾经的爱情。
人的一生如果足够幸运，大约能活天。
我和沈照相识了12年，从我的16岁到28岁，一共天。
我们相恋10年，从我的18岁到28岁，从我喜欢上他的那一天算起，一共天。
今年是我们结婚的第5年，从我的23岁到28岁，一共天。
这样看来，我仅仅是经历了一个可以纠正的阶段性的错误，字可以改正，人生也自然有机会修正。
现在，就在这站下车吧。
我笑了。
“沈照，我们离婚吧。”
男人站在门口，一时愣住了，冷硬的表情未消，转而变成了愤怒，眼底充满了疑惑。
沈照大步走到我面前，一把抓住我的手，还没来得及说话，便被手心里的冰冷吓了一跳。
虽然已是初夏，但她的手为何如此冰冷？
原本的怒气瞬间平息，责备的话语也被咽了回去。
沈照仔细地看着妻子，发现她的唇色有些苍白，除此之外并无异样，只是眼神中的平静让他感到不安。
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擦，试图恢复温度。
我静静地注视着沈照。
他如此专注，好像在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，郑重其事，仿佛我们还像过去一样。
但这样的举动，在恋人之间是甜蜜，在我们之间却是让人反感。
真让人恶心。
我直视着沈照，明确地表达了我的决心。
“沈照，我们离婚。”
他停下手中的动作，冷冷地看着我，眼中闪过一丝不耐。
“你又想干什么？”
又？
我突然想笑，也确实笑了，笑声回荡在屋内，心中却满是刺痛。
我猜到了他的心思，他认为我在无理取闹？
因为即使是我简单的问候，他也能误解为查岗，认为我不信任他。
我还能够说什么呢？
他已经自由到可以和其他女人上床了。
还不够自由吗？
真累。
“沈照，我是认真的。”
沈照眉头紧锁，仔细观察妻子的表情，没有找到丝毫玩笑的迹象，也没有愤怒。
沈照心底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。
他不认为她真的想离婚，他们在一起十年了，她爱他，舍不得他，离婚只是她表达不满的方式，一种欲擒故纵的手段。
他不知道她这次又发现了什么，或许是什么小事，但既然用离婚来威胁，估计事情不小。
沈照看着她苍白的脸，忽然心软了。
算了，他让让她吧，只要要求不过分，他都答应，博物馆可以陪她去，电影也可以看，再来一杯芒果奶昔，这次她会很开心的。
他自信满满地想着。
此时的沈照并不知道，当遗憾种下，埋下的是一生难渡的苦果。
沈照神情缓和了些，语气柔和地说：
“好了，别再闹脾气了，我答应你陪你出去玩怎么样？你说去哪儿？博物馆？还是学校附近的那家老店？我想……”
我打断他：“够了，不需要。”
“我不需要你陪我，你的自我感动留着吧，如果你真的为我好，给我多分一些财产，明天上午九点半民政局见。”
我的态度很坚定，同时也很费解，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，他为什么还不肯放手？
沈照叹了口气，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：“明愉，适可而止，耍些小手段也要有个度，昨晚公司出了点状况，我只是去了趟公司，你如果因此而生气，真的没有必要。”
我没吭声，一段彻骨的凉意游走自周身。
眼前的男人的面孔骤然陌生起来，令我感到可怕。
看呀，其实他什么都懂，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是什么牵动着我的情绪，做什么会令我不安，可是他还是选择那样做，再装作蒙昧不知，摆出一副局外人的架势，高高在上地指责我。
以前的我认真反省，我想着感情是两个人一起经营的，我总认为自己有错，才会将他越推越远。
无人的夜晚，我一遍遍问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够好，眼泪浸湿了枕头。
我竭力挑着自己的毛病，一次又一次，我陷入了自我怀疑，令自己变成敏感尖锐的模样。
表演和爱是不一样的，我不知道他爱不爱夏媪，可我知道，他不爱我。
因为我见过少年真挚而热烈爱着我的模样，所以其间混入任何虚情假意我都能清晰地意识到。
我只是不相信，不信我们的真情抵不过时间。
人心易变，可是当初我们都坚信自己不会变。
时过境迁，我还在原地，可你却早已不见了身影。
而现在，我不愿意再等。
“沈照，你当我是什么？”
我心里充满了困惑，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确信我不会离开他？
是他认为自己的秘密掩藏得足够深，绝不会被揭露？还是因为他觉得即使被我发现，我也一定会选择原谅？
是什么让你在这段感情里如此自信，将忠诚视为无物，将曾经的誓言抛诸脑后？
是因为我爱你吗？
因为我爱你，就该忍受你的一切，包括你的背叛？
可是，我的感情又怎能任由他人践踏？
沈照愣住了，他看着我充满疑惑的眼神，也许是我眼底的质疑过于明显，他眼神闪烁，突然意识到，我是认真的。
我打算离开他。
“明愉，你先冷静些，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，别冲动。”
心中一阵悸动，沈照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，伸出手想要拉住我。
我向后退了一步，挥开他的手。
“要谈是吗？”
沈照的眼中映出我的影子，他紧闭双唇，睫毛微微颤动，似乎有些紧张。
我笑了笑。
“那我们就好好谈谈你和夏媪的事情吧，你们究竟有多久了？这个问题，你应该愿意回答吧？”
话音刚落，沈照整个人僵住了，瞳孔骤然放大。
她知道了？
“你调查过我？”
接着便是混乱的一幕，他不断逼近，我拼命挣脱，却被他紧紧抱住，他将我按倒在沙发上，红着眼睛，死死地盯着我，嘴唇张合，像是想要辩解，却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。
“事情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样……”他的嘴唇微动，却没有更多的言语。
我苦笑了一下，“你还要继续骗我吗？”
不到黄河心不死。
看见他又要开口，我用力推开了他，快步走进卧室，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叠照片，回头扔在他身上。
我没有留情，照片砸在他的脸上，他脸上立刻出现几道红印，照片四散落地。
沈照顾不上脸上的疼痛，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照片，像是不知所措，突然抓住我的手，将我困在怀里，惊慌失措的表情映入我的眼帘。
“不离婚，我们不离婚好不好，我错了，是我没控制住自己，我会跟她断绝往来的，明愉，对不起，我错了，请原谅我，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，我保证，明愉，我只是一时糊涂，别离婚，你别丢下我，求你了，别离婚……”
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，身体在颤抖，那种恐慌的情绪似乎也通过我们的接触传递到了我的心中。
他很害怕。
但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呢？
当他做出那些事情时，可曾有过一刻想到我？想到我是他的妻子，是那个他曾许诺共度一生的人。
我没有回应，只是凝视着空中的某一点，自言自语地说：
“你会为她做饭吗？在你们的特别日子为她准备浪漫的晚餐？”
“你会为她吹干头发吗？因为使用同样的洗发水而感到温馨？”
“你会在她生理期时为她熬红糖水，轻轻揉着她的肚子，研究她偏好的品牌吗？”
“会在她专注工作时，觉得她特别迷人而亲吻她吗？”
沈照像是被我的问题噎住了，脸色苍白，呆滞地看着我。
“可这些都是我们共同经历的，也只有我们两人这样做过，你怎么能用我教会你的方式来对待别人？”
沈照听着我的质问，眼前人的眼里满是血丝，坚定地注视着他，仿佛要穿透他的心灵，眼底藏着难以言喻的痛苦，他的心脏猛地紧缩，像是被无数针刺痛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，使他无法发声。
“我并非不能接受两个人因不再相爱而分开，如果你不再爱我，我们可以离婚，用最平和的方式结束这段关系，尽管遗憾，但至少可以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。”
“但你做了什么呢？”
“你背叛了我。”
“你让我独自承受你带来的煎熬，在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，而你却与她同床共枕，做着任何你们想做的事情。”
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低沉。
“当你陪她用餐时，你会想起我吗？是想着还有个人在等你，还是觉得我太容易欺骗，整天那么多会议，居然有人会相信这么拙劣的借口。”
但我信了，我信了一整年。
“当你欺骗我的时候，有过一丝愧疚吗？有没有觉得对不起我？有没有觉得将我蒙在鼓里，让我承受这些是多么不公平？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这样的念头……”
沈照全身一震，拼命地摇头，声音嘶哑：“不要再说了，不要再说了……”
我苦笑了一下，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。
“你从没想过吧？但凡你想过我，也会记得我是多么反感背叛。你这个背叛家庭的人有什么立场要求我不要离婚？不离婚，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，看着你们相依相伴，我在旁边为你们鼓掌吗？”
“对不起、对不起……”他哽咽着，在我耳边不停地道歉，声音似乎就在耳畔，却又好像隔着千山万水。
我看着他颤抖着伸出手，似乎想触摸我，我抬起手避开，摸到了自己脸颊上的冰冷液体。
我哭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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